門診走廊總是擠滿了人，哭哭啼啼，愁容滿面的，叫人心裏也跟著發慌。

林佑抱著資料擠過人群，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。

陸柏川？

身高鶴立雞群的陸同志緊跟著一個身形窈窕的小護士，一路走得飛快，林佑的喊聲被嘈雜的人群蓋過，只得奮力往前擠。

眼見他們兩人走下樓梯，林佑擠出人群，也向下疾跑，可下到一樓門廳，卻不見人影。

他左右看看，門診大廳人來人往，並沒有那兩個顯眼的影子。他退回緊急通道，才發現底下漆黑黑的，似乎這樓梯還能通向地下負一層。

“陸柏川？”他試探性地向下喊了一聲，隱約能聽見空曠樓道的回聲，卻並無回應。

大著膽子向下蹭兩步，林佑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停住腳步，猶豫了一瞬。

扶梯拐彎處傳來清脆的小皮鞋聲，他下意識地後退，誰知，迎面而來的，卻是一個熟人。

“唉，是你啊？”圓圓臉的小護士一臉驚訝，笑著沖他打招呼。

林佑楞了楞，旋即記憶覆蘇，他記得她——護士帽總是戴得有點歪，開朗活潑，是昨天總來看他打吊瓶的小姑娘。

“啊，你今天也要值班？”

小護士很靦腆地抿嘴一笑，點點頭，面上有點發紅。

“真辛苦啊。”林佑感慨，摸了摸下巴，“對了，你剛剛是不是遇上了一個瘦瘦高高，看起來有點兇，但挺帥的小夥子？”

林佑很費勁地比劃了一下，“大概比我高這麽幾厘米……”

“哎，你說陸先生？”小護士瞪大眼。

林佑連連點頭：“對對，就是他，我剛看他去了樓下？”

“原來你是陸先生的朋友，難怪你也……”小護士似乎松了一口氣，側身讓開路，“他還在下面忙呢，你要去見他？”

林佑看著漆黑一片的樓道，心裏有點猶豫，可見人家小姑娘都坦坦蕩蕩毫無懼意，不由咬牙一點頭：“我……也能下去嗎？”

“當然可以，”小護士又笑了，變魔術一樣從輸液板的夾子裏，摸出一把穿著絨線的舊鑰匙，“走，我幫你開門。”

不出他所料，通向地下的樓梯似乎年久失修，燈泡壞了不說，還帶著一股子陳年黴味。

打開鐵門生銹的舊鎖，小護士如履平地，目不斜視，在黑暗裏走得極快。林佑跌跌撞撞地跟著她，隱約覺得哪裏不對，卻又說不上來。

“就是這裏啦！”小護士突然停步，他險些撞上去，“陸先生就在檔案室，你自己進去吧。”

林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，推開厚重的木門。室內陳列著擠滿灰塵的舊書架，大約許久無人問津，一走動就揚起一陣灰塵。

“陸柏川？”林佑壓低嗓子沖書架深處喊了一聲，沒人回答。

他掏出手機電筒，顫巍巍朝裏走去。四周陰森可怖，只有最內側的一排架子後面，開著慘淡的日光燈，光線照不到門口，平白叫人心慌。

老天鵝，節約用電也不必這樣吧！林佑在心底瘋狂吐槽，四周不知哪裏降下冷氣，凍得他一哆嗦。天知道地下室哪裏來的妖風，他不敢再左顧右盼，單是朝前走去。

走到盡頭，他閉了手電，從書架後探出個腦袋，小心翼翼地朝裏面看。心裏已經做好迎接血腥場面的準備，他甚至腦補了一出陸柏川變成喪屍蹲在地上啃骨頭的好戲。

事實讓他失望了，陸柏川周身幹幹凈凈，正蹲在角落裏，翻看一堆記錄冊，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小巧的妹子。

“嚇死我了。”林佑松了口氣，走進燈光下，“別一直不說話啊，我還以為……”

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陸柏川動作幅度很大地轉身，險些撞翻身側的架子。

林佑眼疾手快，扶住搖晃的書架，皺眉道：“我當然是來看病，你又是在做什麽？喊你也不回答……”

他的目光飄向一邊拽著陸柏川衣角的妹子，似有所悟，很婉轉地“哦”了一聲，意味深長地笑起來：“原來是約會啊，倒是我唐突了。”

“約會？和誰？”陸柏川茫然地楞了楞，視線轉向身側，表情古怪起來：“你……她？！”

林佑被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，就在這時，一直背對著外面的小女生轉過頭。

是真的轉過了頭！她的肩膀紋絲不動，而腦袋逆時針轉了九十度，穩穩盯住了驚呆的林佑。

林佑以為是自己眼花，揉揉眼睛，可對方依舊維持著扭曲的姿勢，嘴角裂開一個不自然的弧度，好像在齜牙咧嘴地微笑。

她眼睛充血突出，過長的舌頭從齒間伸出一節，脖子扭成不可思議的角度，唇邊還染著暗黑的血跡，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人。那笑容冷冰冰陰測測，令人汗毛倒豎。

“你……”陸柏川起身，慌張地走了兩步，“你能看到她？”

林佑後知後覺地捂住嘴唇，後退兩步，軟倒在地，側頭拼命幹嘔。

“……”陸柏川手足無措，轉頭面向惡趣味的小女鬼，低聲道：“別這麽嚇唬別人！”

女鬼聳聳肩，把腦袋轉回去，想了想，又從後面撈起頭發，遮住了那張有礙市容的面孔。

林佑顫悠悠地擡起頭，死死盯著陸柏川不肯放松，氣若游絲，道：“……求你告訴我這只是個玩笑，是什麽萬聖節cosplay裝束嗎，做得還不錯啊哈哈哈。”

陸柏川猶豫了下，還是搖搖頭：“你還記得嗎？我跟你說過，房間不太幹凈的事？”

想起不久前，陰風陣陣的夜晚會面，林佑虛弱地點點頭，整個人都僵硬了。

“就是這麽回事。”陸柏川偷偷指指身側的小鬼，“不過不用怕，他們沒有惡意的，只是來找我幫點小忙。”

被提到的小女鬼忍不住又把腦袋轉回來，害怕陸柏川反悔似的，拼命點頭，以證自己良民，哦不，良鬼的身份。

林佑大腦當機，傻楞楞地抓了個重點：“他，他們？”

“你既然能看到，那下來的時候沒遇到她嗎？”陸柏川撓頭，“應該還有個小護士，就是她帶我進來的呀。”

“那，那個護士！”林佑只覺得手指都發抖了，顫巍巍地開口：“她也是那個，那個……阿飄？”

“是啊，03年非典去世的，就在這個醫院裏。”陸柏川點頭，神情有些惋惜，“可惜了，她當時還這麽年輕，如果活到現在，大概也算是醫院元老了。”

“我我我……”林佑目光渙散，聲音發飄：“她，她昨天還來查了我的吊針。難怪……我還奇怪呢，這年頭的護士都用電子掃描器了，誰還抱著個記錄板到處跑。”

“別怕。”陸柏川拍拍他的肩，把他從地上扶起來：“我和她也算是老相識，誰讓我總要查舊病例呢。她是個好護士，只是不知為何成了地縛靈，才一直留在醫院裏。”

林佑不得不接受現實，靠著陸柏川慢慢站穩，強迫自己不去想像身旁小姑娘長發下的可怖模樣，低聲道：“那你這次來是……”

“諾，為了她。”陸柏川指了下身側，正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女生，“她一直游蕩，無法投胎，是因為怨念的緣故。只要破除了她的障，就算是完工。可惜時隔多年，她丟了一部分關竅記憶，直接問，也問不出答案，只能自己來找了。 ”

翻開的病例就攤在兩人眼前，林旭微微皺眉：“人流？”

隨手翻了幾頁，他瞳孔猛然一縮。只見家屬簽字欄，赫然有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，在泛黃的紙上依舊顯得俊秀風流：

［文徵］

七年前，那人竟帶著一個小女生來S市做過人流手術，而這個女生卻成了一具孤魂野鬼。這究竟……是怎麽一回事？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哈嘍，作者終於從搬家地獄裏解脫出來啦！九個大箱子理得我懷疑人生，盤子杯子碎了一堆，心在滴血hhh。

今晚可能還會二更。

此外，本章開始會有微量靈異元素，不會太恐怖，請組織放心。

讓陸同志和鬼姐姐們一起揭露渣攻真面目，幫助林同學逆天改命吧嘎嘎嘎（作者沒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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